2008年12月26日

怎样在灾难中生存[TIME]

在坠机或地震时,我们会把存活的人称为幸运儿。如果他们坐在邻座或者在邻街的公寓,他们可能已遇难了。我们对灾难的反复无常感到吃惊。

最近在中国的地震和缅甸的飓风,还有本季肆虐美国的龙卷风和山火,提醒我们灾难是人类环境的一部分。对于它们来说,我们多少有点脆弱,这取决于我们生活的地方。

但是生存不仅取决于运气。甚至在最可怕的灾难面前,我们也可以比想象中做得更多,以提高我们预防和生存的概率。关键是准备——在地震前栓紧你的热水器或者起飞前认真阅读飞行安全手册——和精神训练。每个人都有我说的“灾难人格”,在危机中接管的生存状态。它存在于我们是谁的精髓之中。事实上,我们能够完善这种人格,训练我们的大脑,使之更快、甚至更聪明地工作。

人类拥有基本的生存技巧。害怕的时候,我们会产生一些增加性能的荷尔蒙,血液压向四肢帮助我们逃离面对的任何敌人。但是在现代,我们很少知道这些天生的技能,大多数人不想去理解或发展它们。

比如说,灾难来袭前我们能够更快地做出判断。我们有祖先缺乏的技术条件,也知道灾难大概在哪里发生。然而我们还是不知羞耻地调笑! 危险。我们在飓风区修建摩天大楼,与地质断裂带为邻——仿佛自然会臣服于我们的大胆任由我们所为。我们赖以生存的广大资源网络,远远超出了温饱之类的必需品。一旦停电,很多人仍然不知道摩天大楼的楼梯所在,离开了大超市我们可能无法生存一周。飓风季从6月1日开始,预报说今年夏天要糟于平均情况。但是我们中的许多人,准备工作的意识不会超过双手合手做祷告。

然而还是有知识(提供帮助)的。危机专家知道我们怎样克服盲点、更聪明地保护自己。在实验室和射击场,有人研究极端的胁迫情况下身体和大脑的变化。军事研究员进行精心设计的试验,试图预测谁将在危机中崩溃、谁会得到发展。警察、士兵、赛车手、直升机驾驶员培训在最糟情况下对陌生情况的预知能力。普通人也能够学习这些知识,因为最终是我们在首先面对灾难。

当然,没有人能够确保提供逃生方案。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们生活在任意的无知之中。正如Hunter S. Thompson说的,“一边喊着上帝,一边躲开岩石。”

数年以来,我采访了许多不可想象灾难的幸存者。大多数人说在磨难之中,没有任何事情以他们原本期待的方式发生。现实有时好一些,有时糟一些。他们说有些东� 魉�窍M�丫��懒耍�褂幸恍┫胍�チ私狻O旅媸撬�堑�个故事,! 伴随着一些关于损失和幸运的真智慧。

恐惧能够成为你的朋友

当灾难来袭,混乱的人类反应会增加遇难人数:人被冻住了。他们停机了,变得又瘸又哑。这就是1994年9月28日发生在一些人身上的情景,那时M.V. Estonia号沉入波罗的海,那是现代欧洲最大的海难。

这艘巨大的汽车渡轮离开家乡爱沙尼亚塔林的港口,正在驶往斯德哥尔摩的15小时的旅程中。尽管整晚都是暴风,船员们认为不会有什么大麻烦。一个乐队在波罗的海吧上表演,10层的大船如14年来一样在漆黑的海水里上下颠簸。

现在担任瑞典议员的Kent Härstedt, 那时还是个29岁的乘客。那晚他和其它50位乘客一起在一间船上的酒吧里晃荡。“有卡拉OK的音乐,”他回想道,“每个人都在笑着,唱着。”但是在凌晨1点过后,Estonia号突然摆到右舷30度,把乘客、售货机和花瓶甩出过道。在酒吧里,几乎所有人都猛地摔到船边。Härstedt尽量抓住铁的酒架,在所有人的上面晃着。

“仅在一秒钟内,所有的喧哗、欢乐、精彩通通变成了沉寂。我猜想,每一个大脑都在象电脑一样运转,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接着是尖叫和哭泣。人体在下落时受到严重! 伤害,船身倾斜使移动变得极其困难。

Härstedt开始制订策略,利用他在军队中学到的一些救生技能。“我开始从正常状态困难地调整过来。我开始说,‘好吧,有方案一,方案二,下决定,行动。’我没有说,‘哦,船在下沉。’我甚至没有考虑更广泛的角度。”和其它幸存者一样,Härstedt经历了中央幻觉,一种大脑集中于个体经历的应付机制。“我只看到了个人的小世界。”

但是当Härstedt设法走到走廊时,他注意到一些乘客奇怪之处。他们没有象他一样采取行动。“一些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有坐在那里,”他说。并不仅仅是一两个人,而是一群人都坐着不动。他们意识清楚,但是没有采取行动。

和普遍的期望相反,这就是在很多灾难发生时的事实。大众通常变得沉默温顺。恐惧很少见。更大的问题是人们做得太少太慢。他们有时完全停机了,陷入了惊愕的状态。

在Estonia号上,Härstedt爬上楼梯井,和重力做斗争。跑到甲板上,大船灯火通明,月亮闪着银光。所有的人都在上面。不可思议地,一个男人站在边上吸着烟,Härstedt回忆起来。大多数人紧张地抓住! 翻滚的船,同时寻找救生衣和救生艇。英国乘客Paul Barney想起许多� 喝讼蟮裣褚谎�簿驳卣咀拧�ldquo;我不停地对自己说,‘为什么他们不努力离开这里?’”他后来告诉研究人员。

后来,在与警察交谈时,一些幸存者说他们理解这种行为。在一些时候,他们受到巨大力量的驱动不能停止。他们说,他们只是排出了惊愕,通过想念他们的爱人,尤其是他们的孩子——一个在各类灾难幸存者的故事中通常的线索。

在凌晨1:50,就在它第一次发生求救信号30分钟后,Estonia号消失了,翻了个身沉入大海。之前的瞬间,Härstedt已跳下了船。他爬上了一艘救生筏,坚持了5个小时,直到最终获救。全部加起来,船上的989中只有137人幸存。多数遇难者在熟睡中葬身于Estonia号。他们没有机会救自己。调查员的结论是,船之所以下沉,是因为通往泊车甲板的门没有锁住,因此海水涌进船舱。

消防员,警察训练员——甚至是股票经纪人——都告诉过我类似的故事,他们看到人们在极端的压力下被冻住了。进化心理学家Gordon Gallup Jr.发现动物在受困的时候也会进入相同的状态。装死能够阻止猎食者的进攻。在Estonia号和其它的灾难例子中,冻住的反应是天生而可怕的错误。在极端的压力下,我们! 的大脑会寻找一种适当的救生反应,有时候选错了,比如鹿在汽车灯光下装死。

但是更鼓舞人的一点是:大脑是可塑的。它能够训练得反应更为恰当。更少的恐惧造成更少的麻痹。一只扁桃体(负责处理恐惧的原始大脑的一部分)受损的老鼠,就不会冻住——甚至遇到猫。如果我们能够减少哪怕一点点恐惧,那么我们可能会做得更好。

火灾避难训练,特别是强制和突发的训练,能够戏剧性地减少恐惧,避免最糟糕的情况出现。只知道哪里是楼梯是对大脑有好处的。同样地,对坠机的研究也发现了那些阅读安全卡片的人更可能幸存。这些我们当成纯粹浪费时间的例行公事,能够在不太可能出现的事件下给我们的大脑需要的蓝图。

我们也能够互相帮助以做得更好。一声大响能够让动物排出惊愕。同样地,许多空乘人员现在被训练在着火的飞机上尖叫,“出去!出去!走!”人们在灾难中会很好地跟着领袖行动(译注:可参考灾难中的羊群效应),然后他们可以做出出色的事。

我们各司其职

即使在最混乱的时刻,我们的社会关系仍旧保持大半地完整。这种凝聚力能够带来积极和消极的后果,但是有助于知道能够预期什么。

在1977年5月28日,美国� 钪旅�幕鹪种�唬�⑸�谝淮Ρ锤ダ�阶�聿途憷植浚�馐且桓鲇煞固! �⑽璩亍⑴缛�突ㄔ白槌傻拿怨��挥谛列聊翘嵋阅�里的一个悬崖上。Darla McCollister在场。她那晚在花园的露台上结婚,然后她的派对转移到室内进行正餐,一位侍应生通知她说屋里着了小火。火灾是从新娘化妆室旁“斑马屋”的电火花开始的。在夜幕来临之前,火焰将绞着烟雾撕裂贝弗利山庄。那个周六晚约有近3000人挤进了这个大俱乐部。大火总共杀死了他们中的167人。

灾难带来了无情的教训。一些是明显而悲惨的:俱乐部没有喷水器或火灾声音报警系统。但是大火还因为官方对群众行为的期望而变得复杂:在危机中,要保持文明的基本原则。不管在什么场合,人们一队队地移动。他们趋向于相互搜寻,同时保持等级。“人们以生的方式死去,”灾难社会学家Lee Clarke说,“和朋友、爱人、同事一起,在社群里死去。”

在贝弗利山庄,服务人员警告他们离开桌子。女主人疏散了他们招待的客人但是不顾其它区域(那不是他们负责的)。厨师和司机,也许习惯了体力活,冲出去灭火。总的来说,男雇员多少乐于去帮助女雇员,也许因为社会期望女性被男性所救吧。

客人们怎么样了?多数客人留到最后。一些人甚至继续庆祝,全然不顾烟已! 渗进屋子。一个男人点了郎姆酒和可乐走了。当第一个记者到达火灾现场,他看到客人们在车道上喝鸡尾酒,笑着说是否应在付帐前离开。

随着烟雾增强,Wayne Dammert,俱乐部的餐厅领班,撞进了一个挤了百来位宾客的走廊。灯光忽明忽灭,烟开始变浓。但是他对拥挤的走廊印象最深的是一片寂静。“好家伙,那里没有一点声响。没有一声惊叫,什么都没有,”他说。人群在黑暗中站在那里,等着人来带他们走。

贝弗利山庄的员工没有接受过应急训练,但是他们表现得非常出色。出口很少又难找,但是Dammert带着人群从服务生走廊进入厨房。“我的想法是我要为这些人负责,”他说,“我认为多数员工是一样的想法。”McCollister, 仍然穿着她的婚纱,领着宾客出去。“我把人们推出门,有点象推牲口,告诉他们往哪里走,”她回想道。她感到有责任:“这是我的派对。他们来这里是因为我。”

Norris Johnson和William Feinberg,辛辛那提大学的社会学教授,设法得到警察查问数百名幸存者的记录——那是相当罕见珍贵的数据库。“我们对于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现在已退休的Feinberg说。人! 们明显地忠于他们的身份。据估计约有60%的员工设法提供帮助—! —要么带宾客到安全区域,要么灭火。相比之下,只有17%的客人在帮忙。但即使在这些客人之中,身份塑造了他们的行为。赴宴的医生仍扮演医生,象战地医生一样做心肺复苏和包扎伤口。护士在做同样的事。甚至有一位医院的管理人员,他很自然地开始组织医生和护士。

社会学家期望找到自私行为的证据,但没有找到。“人们不停地说着秩序,”Feinberg说,“人们运用了小学里学到的火灾避难训练的知识。‘排成直线。不要推。我们都将出去。’人们在排除等候!真是不可思议。”

我们所有人,尤其是管理城市、剧院、公司的负责人,将认识到可以相信人们在最糟的时候能够尽力而为。在事情变糟之前,如果他们在各自的救生范围内受到鼓励,他们甚至会做得更好。在纽约城,不顾安全工程师的一再请求,意义重要的火灾避难训练在摩天大楼里仍旧没有强制执行。作为诸多顾虑之一,城市房产局担心强制训练会带来伤害,因此可能导致诉讼。那么,诉讼比灾难还可怕了,真是可耻。因为一旦真实的灾难发生,人们将会寄希望于他们的CEO或领班,然后跟着他们的头到任意的地方去。

一个人怎样创造差异

在每一次的灾难中,埋在废墟! 下的都是我们能够做得更好的证据。其中许多工作是物理上的——比如说在更安全的地方建更牢的建筑。但是也有心理上的工作要做。人们对于自己的困境越有控制力,就能够表现得越好。当人们相信灾难是可以想办法克服的,他们就能够非常地有创造性。鼓励人们的办法是大胆想象我们的行动很重要。

当飞机于2001年9月11日袭击双塔时,Rick Rescorla表现出了这种求生精神。作为摩根士丹利添惠安全部门的头,Rescorla相信只要有人领导,普通人也能做出不平凡的事。他让摩根士丹利的员工自己来救生——那天在世贸中心几乎没有别处在这么做。

Rescorla在军队里学到了很多求生的技巧。他属于那种厚脖子兵的类型,在后半生中象从前巡逻战场一样地巡视大理石前厅。他生于英格兰,他加入美国军队是因为想要上越南战场。在那里,他赢得了一枚银星、一枚铜星、一枚紫心勋章,所参加的战役记录在1992年Lieut. General Harold G. Moore和Joseph L. Galloway所著的《我们曾是战士》一书中。

他最终迁到新泽西,作为一名安全主管,生活走上正轨,但Rescorla在某些方面仍旧表现得象一名战士。他的单位摩根斯坦利占用了2号塔楼的22层和邻近建筑的几! 层楼。在1988年泛美航空的洛克比炸弹事件后,Rescorla开始担心恐怖! 分子袭击世贸中心。在1990年,他和一位老战友写了一封报告给纽约的港口管理局以及世贸拥有方新泽西洲的管理局,坚持在停车场加强安防。根据James B. Stewart撰写的Rescorla传记《战士之心》,他们昂贵的建议被忽视了。

3年之后,Ramzi Yousef驾驶一辆载满炸弹的卡车冲进世贸的地下停车场,正如Rescorla当初所预。这件事之后,Rescorla有了他需要的信任度。再加上他的满身肌肉,已足够改变摩根斯坦利的文化。

Rescorla隐约地认识到他能够把办公室文员变成幸存者。他尊重普通人的潜力。他了解慵懒的危险、积极推动人们从潜在的昏愕状态中醒来投入行动的重要性。他在1993年观看雇员们从楼梯风旋而下的场面,他知道这太花时间了。

Rescorla觉得让紧急医疗第一反应员们来救他的员工实在是愚蠢。他的公司是世贸最大的房客,就象依偎在云端的村庄。摩根斯坦利的员工需要相关帮助。他命令他们不要在真实的紧急情况下听从港口管理局的任何指示。在他看来,当局由于未能应对他在1990年的警告而失去了所有合法性。于是Rescorla开始让整个公司按照他的方式进行频繁的、令人吃惊的消防演习。他训练员工们在楼梯井之间的走廊集合,二人一组地下楼梯,下到第44� 恪�/p>

Rescorla的激进演习怎么强调也不夸张。请记住,摩根斯坦利是一家投资银行。73楼的百万富翁和精明银行家不喜欢被人打断。每一次演习将银行家们推离电话和电脑,给公司造成损失。但是Rescorla坚持这么做。他的军事训练教会他一个简单的人性准则:想让大脑在极端情况下发挥出色,最好的办法是事先不断地进行练习。

在最初的几次演习之后,Rescorla惩罚了在楼梯井移动缓慢的职员。他开始用秒表为他们计时,于是他们变快了。他也给员工们做了火灾常识的报告:因为楼顶的救援少且危险,大家应该往下跑。

在911当天早晨,Rescorla听到一场爆炸,他从办公室窗口看到1号塔楼在燃烧。一位官员从港口管理局赶来,要求人们呆在办公室里不动。但是Rescorla抓起扩音器,开始系统地命令摩根斯坦利的员工出去。他们表现得很棒。

他们已经知道该怎么做,甚至包括250名接受股票经纪人培训的来宾。他们已经知道了最近的楼梯井。“知道往何处去是最重要的。因为你的大脑——至少我的——已经关机了。当灾难发生时,你要知道下一步怎么做,”摩根斯坦利的一位主管Bill McMahon说。“在灾难中你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被迫思� 肌�rdquo;

在911中,如果人们接受Rescorla的警告往下跑而不! 是向上冲,那么会有更多的人幸存。但是由于缺少其它信息,一些人想起93年幸存者从屋顶撤退的情景。因此他们用生命的最后时刻爬到楼顶——只发现门被锁住了。

当Rescorla在44楼站着引导人们下楼时,第2架飞机撞过来了——这次就撞在他头上面的38层。大楼猛烈摇晃,一些人被甩到地上。“停住,”Rescorla通过扩音器命令。“安静。安静。安静。”作为回应,“没有人说话或移动,”Stewart写道。“就好象Rescorla施了咒一般。”

Rescorla曾经带着士兵在夜间穿越越共控制的越南中央高地。他知道大脑对恐惧的回应少得可怜——但是他也知道可能让人更心神不定。那时,他唱起年青时的康沃尔歌曲以让手下人保持平静。现在,在拥挤的楼梯井,Rescorla在扩音器里唱起歌。“康沃尔的男人稳稳地站着。战斗的英雄永远不会没有准备。站着永不屈服。”

在歌曲间歇中,Rescorla打电话给妻子。“不要哭,”他说。“我必须带人们安全撤出。如果意外发生,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曾更快乐过。你成就了我的人生。”片刻之后,他已成功撤出摩根斯坦利的大多数员工。然! 后他又回去。他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是在第10楼,正往上冲,就在大楼坍塌不久前。他的遗体从没有找到。

Rescorla教会摩根斯坦利的员工拯救自己。这是罕见又珍贵的一课。当大楼倒塌时,只有13名摩根斯坦利的员工在里面——包括Rescorla和他的4位安全官员。其余的2687人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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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pley, 时代的资深撰稿人,从事国土安全与风险的报道。这篇文稿摘自《难以想象:灾难发生时谁能幸存以及为什么》

原文:http://www.time.com/time/magazine/article/0,9171,1810315,0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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